寄梦古斋第7章 年的擦肩而过古物往事五
1956年的北平秋意比往年浓些。
胡同里的槐树落了满地碎金风一吹叶子打着旋儿贴在青石板上像极了沈书鸿此刻沉缓的脚步。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中山装领口扣得严严实实手里攥着一张揉得发皱的纸条——上面是朋友给的地址写着“东四头条胡同林曼卿家大概在第三个门”。
这是他离开北平十九年后第一次踏回这片土地。
1937年他从上海辗转去了延安在那里做报纸编辑后来又随报社迁到西安、重庆直到1949年后才定居上海。
这些年里他无数次在夜里想起北平的胡同——槐树下林曼卿笑起来的样子“老天利”珐琅厂门口飘着的煤烟味还有那支揣在怀里、刻着“书鸿赠曼卿”的铜胎画珐琅烟盒。
他总以为烟盒早就在战火里没了也总以为那个说“等你回来娶我”的姑娘也早就不在了。
上个月上海作协组织去北平交流他几乎是立刻就报了名。
出发前他找遍了当年认识的旧友终于从一位北平老报人嘴里问到了林曼卿的消息——“曼卿啊还在北平呢当年被一位医生救了后来就嫁给人家了听说孩子都上中学了。
” 那一刻沈书鸿放在膝盖上的手狠狠攥紧指节泛白。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像喝了一碗放凉的杏仁茶甜意还在却只剩满喉咙的涩。
他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却从没想过会是“她已为人妻母”的结局。
交流活动结束后他没告诉任何人独自按着地址找去东四头条。
胡同还是老样子只是墙皮更斑驳了些有些门口挂起了崭新的木牌写着“某某家属院”。
他沿着胡同慢慢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旧时光里槐树叶落在他的肩头他抬手拂开指尖竟有些发颤。
走到第三个门时他停住了脚步。
门是朱红色的门框上贴着褪色的春联门内传来女人的说话声温和又熟悉像春日里的细风一下子吹进他的心里。
他屏住呼吸隔着门缝往里看——院里晾着几件孩子的衣裳一个穿灰布衫的女人正蹲在井边洗衣头发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侧脸的轮廓和十九年前那个坐在槐树下的姑娘一模一样。
是曼卿。
沈书鸿的心跳猛地快了起来喉咙发紧几乎要喊出她的名字。
可就在这时一个男人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水笑着递给女人:“曼卿歇会儿再洗吧水凉。
”女人抬起头接过水碗笑着说了句“没事快洗完了”笑容里满是安稳平和。
那笑容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沈书鸿所有的勇气。
他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胡同的墙面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他看到男人的手上戴着一块旧手表看到院里的石榴树上结满了果子看到晾衣绳上的衣裳随风摇晃——这是她的生活安稳、平静容不下他这个“过去的人”。
他转身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那条胡同。
脚步踉跄着撞翻了墙角堆着的几个煤球煤屑沾在他的裤脚上他却浑然不觉。
走了不知多久他拐进另一条更窄的胡同胡同口摆着一个修铜器的小摊摊位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旧铜器铜盆、铜锁、铜烟盒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本想径直走过目光却被摊位中央的一个物件牢牢吸住了——那是一个铜胎画珐琅烟盒巴掌大小胎体是淡金色的上面绘着浅紫曼陀罗花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金粉珐琅层虽有细微磨损却像被岁月磨过的旧时光温柔得让人心头发紧。
这烟盒…… 沈书鸿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快步走到摊位前蹲下身指尖颤抖着伸向那烟盒几乎不敢触碰。
摊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头发花白穿着打补丁的蓝布褂子正低头打磨一个铜锁见他看得入神抬头笑了笑:“同志看中这烟盒啦?这可是个老物件民国的。
” 沈书鸿没说话指尖轻轻碰了碰烟盒的表面冰凉的珐琅触感传来和他记忆里那支烟盒一模一样。
他缓缓翻开烟盒的盖子内侧的铜胎上清晰地刻着一行小字——“书鸿赠曼卿民国廿年秋”。
是它真的是它! 十九年了他以为这烟盒早就毁在战火里没想到它竟还在还好好地摆在这个小摊上。
沈书鸿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想起1931年的秋天他拿着第一个月的稿费在“老天利”珐琅厂门口等了半个月就为了让师傅把曼陀罗花画得更像她喜欢的样子;想起他把烟盒递给她时她红着脸说“等你回来用这烟盒装喜糖”;想起他在上海的小客栈里整夜把烟盒揣在怀里指尖反复摩挲着“曼卿”两个字…… “同志?你没事吧?”摊主见他脸色发白眼眶发红忍不住问道。
沈书鸿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有些沙哑:“大爷这烟盒……您是从哪儿收来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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