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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梦古斋第1章 搁浅的航船

苏屿的指尖在机械键盘上悬了整整十分钟指甲盖无意识地抠着键帽边缘将“郑和下西洋航线考证”这行文档标题蹭得微微发毛。

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她眼下的青黑上像结了层薄冰的海面——这是她连续熬的第三个通宵可文档里密密麻麻的批注依旧像散落在海上的浮标拼不出一条有温度的航线。

“苏屿你的论文不是在做学术报告是在罗列坐标。

”导师上周在组会上敲着桌子的声音还在实验室的空调风里打转“郑和船队带的不是GPS是活生生的人。

你告诉我《瀛涯胜览》里写的‘占城国豆蔻如江南春韭’背后藏着哪个船员的乡愁?《郑和航海图》上‘古里国’的朱砂标记是不是某个工匠刻下的归期?” 窗外的雨又密了些上海海事大学的香樟树叶被洗得发亮叶尖的水珠砸在窗玻璃上晕开一个个小小的水痕像极了她论文里被划掉的段落。

苏屿抓起桌角的保温杯杯壁的温度早已散尽只剩下杯底沉着的几片姜渣——这是母亲今早五点起来煮的说她胃寒叮嘱她每小时喝一口。

可她刚才对着《西洋朝贡典录》抄录港口名称时把这杯姜茶忘得一干二净直到舌尖泛起熟悉的涩意才想起母亲在视频里红着眼眶说的话:“你爸这次靠港给你带了西沙群岛的贝壳说上面的纹路像极了郑和宝船的船底。

” 手机在堆满古籍的桌角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背景是三年前在宁波港拍的全家福:父亲穿着海员制服手里举着一个刚捡的扇贝;母亲站在他身边手里牵着扎羊角辫的苏屿;爷爷坐在中间怀里抱着一本泛黄的航海日志封面上是他亲手画的宝船简笔画。

苏屿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屏幕里的母亲站在新家的阳台上身后的置物架上摆着整整一排透明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装着不同形状的贝壳标签上的字迹是父亲工整的楷书:“2010.青岛港.扇贝”“2015.厦门港.虎斑贝”“2018.广州港.鹦鹉螺”。

“小屿你爸昨天把你从小学到现在的贝壳都分了类”母亲拿着一个印着海浪纹的罐子凑近镜头罐子里的夜光螺在灯光下泛着淡蓝的光“他说这个是去年在南海捡的晚上会发光像他在船上看到的航标灯。

对了他还翻出了你爷爷的航海日志里面夹着几张宝船的草图还有抄录的船员家书你要不要我拍给你?” 苏屿的喉咙突然发紧。

她想起十二岁那年爷爷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手抓着她的手腕把那本航海日志塞进她怀里:“小屿船走得再远锚永远扎在心里的码头。

你以后研究郑和别只看航线要看那些写家书的手、望故乡的眼那才是船队的魂。

”那时候她只觉得爷爷的话像海上的雾直到现在对着满屏冰冷的史料才懂那些话里藏着的温度。

挂了电话苏屿关掉文档把脸埋进臂弯。

实验室里弥漫着福尔马林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角落里的郑和宝船1:100模型静静立着船帆上的“郑和”二字是机器印刷的黑体规整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她曾无数次站在这模型前试图想象六百年前船员们的呼吸可摸到的永远是冰冷的树脂船板闻不到海风的咸也触不到家书里的墨香。

凌晨一点苏屿抓起背包走出实验室。

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带着潮湿的青草香路边的梧桐叶上还挂着水珠落在她的帆布背包上洇出一个个小小的湿痕。

她没有打车沿着邯郸路漫无目的地走路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时买了一瓶冰镇可乐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压下心里的闷。

不知走了多久她拐进一条从未见过的老巷。

巷口的路灯坏了只有一盏红灯笼挂在斑驳的木牌上“拾遗斋”三个字是褪色的暗红像被海水浸泡过的旧船票。

巷子里的青石板路有点滑她的白帆布鞋踩在上面发出“哒哒”的轻响竟让她想起父亲货轮靠岸时锚链撞击码头的声音。

推开门的瞬间檀香混着松节油的味道漫过来和实验室的冰冷截然不同。

店里比想象中宽敞博古架从地面顶到天花板摆满了带着时光痕迹的器物:左边的青铜剑剑鞘上错金纹路在暖光下像流动的星河;中间的元青花缠枝莲纹罐釉色浓艳得像傍晚的海面;最右边的柜台前铺着块深蓝色的土布土布上放着个微缩的宝船模型——那是她见过最精致的手工制品船身长约三十厘米船体刻着细密的水波纹像被海浪反复摩挲过;三根桅杆上挂着小小的帆布最中间那块用金线绣着“太仓”二字针脚细密得像蜘蛛织的网;船底刻着密密麻麻的细线凑近了看竟是从太仓到古里国的航线每个港口都用极小的篆字做了标记。

柜台后坐着个男人穿件月白色的棉麻长衫头发用墨色木簪束在脑后左手腕上的紫檀佛珠垂在膝前颗颗圆润光亮。

他正拿着块软布细细擦拭一个青铜爵指腹划过爵身的云雷纹时动作轻得像在抚摸初生的婴儿。

听到动静他抬了抬眼目光落在苏屿攥着可乐瓶的手上——瓶身的水珠已经打湿了她的指尖她却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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