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民间故事大杂烩第208章 铸甲师
庆丰城的铁匠铺总飘着焦铁味儿。
老秦头的铺子更甚炉塘里的火昼夜不熄映得他那张皱巴巴的脸忽明忽暗。
铺子门口挂着块掉漆的木牌上头用铁钉嵌着守字说是他爹临终前拿烧红的铁签子烙上去的。
秦师傅!学徒阿福掀开门帘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信笺镇北将军府的人来了说要见您。
老秦头正抡着八斤重的铁锤听见这话锤子当啷砸在铁砧上。
他扯下腰间的粗布汗巾擦了擦手指节上的老茧蹭得布料沙沙响:带他们去后堂茶盏要挑那套蓝边儿的——上回李都头来说这茶喝着像他老家的高山雾水。
将军府的人来得急。
为首的是个穿玄色锦袍的中年人腰间悬着玉牌上头刻着镇北二字。
他在铁匠铺里转了一圈目光落在墙上挂的那副旧甲胄上:秦师傅听说您能铸'魂甲'? 老秦头蹲在炭炉前拨弄火候火星子噼啪往上蹿:魂甲不是铸的是拿命焐的。
他指了指墙角的铁砧当年我爹给先皇铸甲光选料就跑了三州十八县。
南山的寒铁要等腊月雪水浸过七七四十九天西岭的玄铁得埋在梧桐树下吸够三年露水。
最要紧的是——他突然直起腰浑浊的眼睛亮得吓人铸甲时得把守护的心意揉进铁水里。
锦袍人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块虎符:今秋北戎犯境庆丰城是第一道屏障。
将军要您铸副能挡千军的甲胄甲成之日本将亲自披挂。
老秦头没接虎符反而摸出块黑黢黢的铁:这是我从庆丰城墙砖缝里抠出来的。
他用锤子轻轻一敲铁块发出清越的响三十年前北戎第一次打庆丰守城的士兵就是拿这种'城砖铁'挡的箭。
后来城墙塌了砖里的铁却没碎——您瞧每道裂纹都朝着城外。
锦袍人伸手要摸老秦头突然缩回手:铸甲得铸魂。
他指向铺子角落的老榆树看见那树疤没?我爹说那是他铸第一副甲时铁水溅在树上留下的。
后来每回铸甲我都在这儿烧三柱香求那些被铁水烫死的树灵别怨我。
铸甲的日子过得飞快。
老秦头带着阿福天天守着炉塘铁水烧红了又熄熄了又烧。
阿福负责拉风箱手磨出了泡也不喊疼;老秦头负责敲打八斤重的铁锤一起一落砸得火星子像下雨似的。
秦师傅这甲片得敲多少下?阿福擦着汗问。
老秦头没答话只是举着铁锤比划了个数。
阿福数了数是一百零八下。
等敲完这一百零八下老秦头又摸出个小铜铃摇了三摇——这是他爹传下的规矩说是给甲片安魂。
甲成那日庆丰城的天阴得厉害。
老秦头用红绸裹着甲胄跪在堂屋中央。
甲胄的甲片泛着幽蓝的光凑近了能听见细碎的响像有人在低声说话。
将军到了。
阿福掀开门帘冷风卷着雪花灌进来。
镇北将军披着斗篷站在门口铠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想来是从边境星夜赶回的。
他盯着老秦头手里的甲胄喉结动了动:秦师傅这甲...... 将军老秦头把甲胄轻轻放在案上这甲叫'守庆'。
甲片用城砖铁打底玄铁裹边最里层嵌了我爹当年铸甲时崩碎的铁屑。
他指了指甲胄内侧的纹路您瞧这道云纹是我在甲成那晚求城隍庙的老和尚念了七七四十九遍《金刚经》把经文刻进去的。
将军伸手抚过甲片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突然单膝跪地对着甲胄磕了个头:庆丰城八万百姓的命就托付给这副甲了。
老秦头慌忙去扶:使不得!甲是死的人是活的。
您要答应末将就算甲碎了也得活着回来。
将军没说话只是解下腰间的玉牌放在甲胄旁。
玉牌上刻着镇北二字和他胸前的虎符一般颜色。
北戎的兵是在三日后到的。
老秦头站在城墙上望着漫山遍野的黑旗手心里全是汗。
阿福攥着他的衣角声音发颤:秦师傅将军他...... 将军是去拼命的。
老秦头望着远处的尘烟你听—— 远处传来闷雷似的响是马蹄声。
老秦头突然想起三十年前他爹也是这样站在城墙上看着北戎的兵潮涌过来。
那时候他爹说:铁会冷甲会碎但人心要是热乎啥都能挡。
将军披着守庆冲下城楼时老秦头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飞了下去。
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像块淬了火的宝石。
他看见将军挥刀砍翻三个敌兵甲片撞在刀刃上溅出的火星子比平日更亮。
放箭!敌将的嘶吼声传来。
箭雨铺天盖地砸下来。
老秦头眯起眼看见守庆上的云纹突然亮了像有活物在甲片里游动。
第一支箭射在将军胸口擦着甲片滑到地上;第二支箭扎进肩甲当的一声弹开;第三支箭最狠直透锁子甲的缝隙——可到了将军心口突然像撞在铜墙铁壁上噗地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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