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葬第70章 决断
老乞丐的话像盆冷水把最后一点希望也浇灭了。
阿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渡看见她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气的。
他第一次见阿青这样。
小栓扯扯他的衣角声音虚弱:“哥俺难受……” 孩子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
陈渡摸摸他的额头烫手。
“先找地方安顿。
”陈渡对阿青说声音出奇地平静。
阿青像是没听见。
陈渡拉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眼神里的戾气慢慢压下去。
他们在难民营边缘找了个稍微避风的地方。
陈渡把小栓放下对阿青说:“你看着他我去弄点水和药。
” 阿青点点头在小栓身边坐下把短刀放在手边。
陈渡在难民营里转了一圈。
这里什么都有卖的只要你有钱。
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正在卖自己的孩子五六岁的女娃头上插着草标要价二两银子。
旁边有人卖所谓的“神药”黑乎乎的膏药说是能治百病。
陈渡花五文钱买了一葫芦水又花三文钱买了小包说是退热的草药粉。
卖药的人信誓旦旦但他知道这东西多半没用。
回去时看见阿青正在给小栓擦汗。
她的动作很轻眼神却空空的不知在看哪里。
喂小栓喝了药孩子昏昏睡去。
陈渡把剩下的水分给阿青一半。
“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阿青没接水望着灰蒙蒙的天:“不知道。
” 这是陈渡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一直以来阿青总是有主意的那个哪怕是在最绝望的时候。
“木匣里的东西”陈渡轻声问“除了周家还能交给谁?” 阿青摇头:“顾老没说。
他只信得过周家。
” 沉默。
难民营的嘈杂声浪一样涌来又退去。
“去京城。
”陈渡突然说。
阿青猛地转头看他。
“既然这里没人可交就去京城。
”陈渡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找能管这事的人。
” 阿青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上下打量他:“你知道京城多远吗?这一路多少关卡?我们连青州府都进不去!” “那就绕路。
”陈渡说“走小路走山路。
孙老柴能带我们在山里活下来我们也能。
” “你疯了!”阿青压低声音“小栓这样能走多远?” 陈渡看向昏睡的弟弟心像被针扎一样。
但他知道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等他退烧我们就走。
”他说“在这里耗着只有等死。
” 阿青不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过了好久她才开口:“你变了。
” 陈渡没否认。
他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握过柴刀拿过竹竿沾过血。
早就不是运河边那个只会帮父亲打理尸体的少年了。
后半夜小栓的烧退了些能喝点水了。
陈渡把最后一点干粮泡软了喂他。
“哥俺们去哪?”小栓虚弱地问。
“去个好地方。
”陈渡摸摸他的头“那里有白米饭有肉有大夫给你看病。
” 小栓的眼睛亮了亮又黯淡下去:“爹在吗?” 陈渡喉头一哽:“爹……在很远的地方等我们。
”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睡过去了。
天亮后陈渡决定去弄点像样的干粮。
他们剩下的钱不多了必须精打细算。
难民营外有个集市卖什么的都有。
陈渡看到一个粮铺前排着长队米价高得吓人。
旁边有个肉铺案板上摆着些说不清是什么的肉颜色发暗苍蝇围着嗡嗡转。
他买了最便宜的杂面又狠心买了几个鸡蛋。
回去时看见一队官兵正在难民营里巡查挨个盘问。
陈渡心里一紧加快脚步。
回到住处阿青正警惕地看着远处的官兵。
小栓醒了蜷在她身边。
“得马上走。
”阿青说“他们在找南边来的人。
” 陈渡把买来的东西塞进包袱:“能走吗?”他问小栓。
小栓点点头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腿一软差点摔倒。
陈渡把他背起来。
他们悄悄离开难民营向北走去。
阿青弄了把锅灰把三个人的脸都抹黑衣服也扯得更破些。
平原一望无际没什么遮挡。
他们不敢走大路只能在田埂和荒地里穿行。
偶尔有骑兵驰过他们就赶紧趴下等马蹄声远去再起来。
中午时分找到个废弃的砖窑休息。
陈渡生火煮了面糊打了两个鸡蛋进去。
热乎乎的食物下肚小栓的脸色好了些。
“你的伤怎么样?”陈渡问阿青。
阿青动了动左臂:“没事。
” 但陈渡看见她换药时皱紧的眉头。
伤口在化脓情况不妙。
下午继续赶路。
小栓坚持要自己走但没走多远就又喘又咳。
陈渡只好继续背着他。
太阳快落山时看到前方有个小村庄。
村口有棵大槐树树下坐着几个老人正在闲谈。
他们不敢贸然进村在村外的林子里观察。
这时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农从旁边经过看了他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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