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葬第280章 微光下
通道向下。
并非陡峭而是一种绵长而压抑的倾斜仿佛通往地肺深处。
哑巴手中的油灯是唯一的光源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只能照亮脚下几步远湿滑的台阶以及两侧冰冷、布满凝结水珠的岩石墙壁。
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重的潮气和一种陈年的土腥味偶尔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硫磺的刺鼻气息。
脚步声、喘息声、还有伤者压抑的呻吟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放大回荡敲打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没有人说话沉默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头。
老鱼头背着陈渡走在哑巴身后不远处。
陈渡的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任何知觉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老鱼头独臂死死箍住他另一条受伤的胳膊用撕下的布条吊着每走一步额头的冷汗就多一层。
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三娘和李老汉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丫蛋趴在三娘肩上似乎哭累了只剩下小声的抽噎。
李二狗缩着脖子紧紧贴着墙壁生怕落在最后。
王百户带着残余的七八个官兵保持着基本的队形跟在后面。
他们的盔甲在行走间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兵刃始终半出鞘警惕着前方更警惕着坠在队伍末尾的秦爷。
秦爷走得很慢一只手按着腰间还在渗血的伤口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垂着但手指始终微微弯曲保持着随时可以拔刀的姿态。
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时不时扫过前方老鱼头背上的陈渡又掠过王百户的背影最后落在那引路的哑巴身上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猜忌和算计。
这条通道仿佛没有尽头。
只有不断向下的台阶和永恒不变的黑暗。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带路的哑巴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举起油灯向前方照去。
台阶在这里到了尽头。
前面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天然形成的溶洞不大方圆不过十几丈。
溶洞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水潭潭水漆黑深不见底。
而在水潭对面赫然出现了三条岔路! 三条黑黢黢的洞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口不知各自通向何方。
哑巴走到水潭边蹲下身用手指沾了点潭水放在鼻尖闻了闻又伸出舌头极快地舔了一下随即皱紧了眉头对着众人摆了摆手指了指潭水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做了一个“有毒不能喝”的手势。
众人的心又沉了下去。
本就又渴又累找到水源却是毒水。
“三条路……”王百户走到岔路口借着灯光仔细观察。
三条洞口几乎一模一样大小、形状甚至连洞口边缘岩石的色泽都别无二致看不出任何区别。
“哑巴你可知该走哪条?”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哑巴身上。
哑巴站起身脸上也露出了犹豫和困惑。
他走到三个洞口前依次探头朝里面张望又侧耳倾听但里面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秦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焦躁“你他娘的不是认得路吗?把老子们带到这死胡同现在说不知道?!” 哑巴看向他眼神平静只是摇了摇头再次做了个“不清楚”的手势。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秦爷猛地拔出腰刀刀尖指向哑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把咱们引到这鬼地方想干什么?!”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官兵们也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刃对准了秦爷。
王百户抬手制止了手下他盯着哑巴语气森冷:“本官也想知道你究竟意欲何为?若说不出个所以然休怪本官将你与山匪一并论处!” 老鱼头急忙开口:“大人!秦爷!消消火!这地方邪门哑巴兄弟或许是真不知道!咱们现在内讧不是自寻死路吗?” “不知道?”秦爷狞笑“那他怎么知道避开那铁疙瘩带我们到这下来?我看他分明就是这鬼地方的看守!想把咱们都困死在这儿!” 哑巴听着秦爷的指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太过平静反而让秦爷更加暴躁。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陈渡忽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老鱼头感觉背上一动连忙小心地将他放下靠坐在岩壁边。
“陈老弟?陈老弟你醒了?” 陈渡的眼皮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
他的眼神涣散没有焦距嘴唇干裂微微开合似乎想说什么。
三娘赶紧凑过去用手帕蘸了点(不敢用潭水)自己身上还未完全干透的衣角湿润轻轻擦拭他的嘴唇。
陈渡的目光缓缓移动掠过焦急的老鱼头和三娘掠过对峙的王百户和秦爷最后落在了那三条漆黑的岔路上。
他的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抬起一只颤抖得厉害的手极其缓慢地指向了……中间那条路。
他的嘴唇翕动用尽所有力气吐出了几个模糊到几乎听不清的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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