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葬第272章 地底
黑暗浓得像墨泼满了整个空间。
只有头顶极高处那一线几乎要熄灭的微光像垂死者的叹息勉强勾勒出一个巨大穹窿的模糊轮廓幽深得让人心悸。
“咳咳……咳咳咳……” 陈渡趴在冰冷的水边咳得撕心裂肺肺里的水混着血腥气涌上来喉咙火辣辣地疼。
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尤其是胸口那冰凉的刺痛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像有根针扎在里面随着心跳一下一下地搏动。
“陈大哥?陈大哥你在哪儿?”三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黑暗里无助地回荡。
丫蛋受了惊吓小声地啜泣着。
“这儿……在这儿……”老鱼头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吃痛的吸气声他的胳膊怕是伤得更重了。
“都……都还活着吗?吱个声!” “在呢……”李老汉的声音发虚。
“老婆子……老婆子你怎么样?”李老汉带着哭音喊。
“死……死不了……”孟婆婆的声音微弱但还算平稳。
“钟伯?钟伯呢?”三娘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恐慌。
陈渡心里一沉挣扎着想抬起头在浓稠的黑暗里徒劳地张望。
刚才坠落的过程混乱不堪他最后只看到钟伯跃入洞口然后是秦爷…… “钟……”他试图喊却只发出沙哑的气音。
就在这时他们斜上方那个他们滑下来的洞口方向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紧接着是压抑的、痛苦的呻吟。
“是钟伯!”老鱼头反应快循着声音和隐约的水响摸过去。
三娘也抱着丫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边趟水。
陈渡咬着牙用胳膊支撑起上半身也艰难地挪动过去。
借着那微乎其微的光线隐约看到钟伯半趴在水边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他试图用手撑起身子却一次次失败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钟伯!你的腿!”三娘惊呼。
“别……别动它……”钟伯满头冷汗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折了……” 老鱼头蹲下身粗糙的手在钟伯腿上一摸脸色就更难看了。
“妈的骨头茬子都快顶出来了……”他撕下自己本就破烂的衣襟想给钟伯固定手却抖得厉害。
“先……先离开水边……”陈渡喘着气低声说。
他感觉这水冰冷刺骨而且这地方太空旷太安静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安。
“对对先上岸!”老鱼头反应过来和三娘一起费力地将钟伯从齐腰深的水里拖到旁边干燥些的地面上。
地面是平整的石板带着常年被水浸泡的滑腻。
李老汉也搀着孟婆婆跟了过来李二狗最后一个磨蹭过来缩在众人身后惊恐地打量着四周无边的黑暗。
“这……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李二狗带着哭腔问。
没人能回答他。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又或者是某种庞大建筑的内部。
他们掉下来的地方似乎是一个边缘的水潭水正从他们滑落的洞口不断流下但水位却在缓慢而坚定地下降露出更多湿滑的石板地面。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汽、霉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的金属和石头的气息。
陈渡靠坐在一块略干的石板上剧烈地喘息着。
他胸口的冰凉感在这里异常活跃仿佛某种沉睡的东西被唤醒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按住那里指尖传来的除了冰冷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心跳的搏动感。
他猛地缩回手心头骇然。
这不是错觉。
“得……得找找出路……”老鱼头处理好钟伯的腿喘着粗气说他的声音在这空旷之地显得格外微弱。
“怎么找?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见!”李老汉绝望地说。
“等。
”陈渡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肯定。
“等?等什么?”三娘茫然。
陈渡抬起头望向头顶那线微光。
“等眼睛……适应。
或者等它……再亮一点。
”他感觉那光并非完全静止。
就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极其轻微从他们滑下来的洞口方向传来。
所有人都僵住了屏住呼吸。
不是水声是某种摩擦的声音。
老鱼头猛地抓起身边一块松动的石头死死握在手里。
三娘把丫蛋的头紧紧按在怀里不让她出声。
陈渡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了是秦爷。
那山贼头子果然也跟着下来了。
声音停了。
洞口那边陷入死寂。
黑暗里双方隔着几十步的距离谁也看不见谁但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一种比面对傀儡时更压抑、更阴毒的危险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咳……”一声故意的轻咳从洞口方向传来带着秦爷特有的、沙哑而阴狠的语调“陈兄弟老鱼头都没死吧?” 没人回答。
秦爷似乎也不在意继续慢悠悠地说声音在洞穴里产生空洞的回响:“挺好。
这鬼地方黑得他娘尿尿都找不着坑一个人走瘆得慌。
咱们还得搭个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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