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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葬第236章 绝笔遗书

“……然‘锁龙’需‘钥’‘钥’即‘魂引’需以至亲血脉、通晓水性地脉者之魂灵为祭方可引动‘枢’之力……” 绢布上的字迹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陈渡指尖发麻。

他几乎能感受到百年前那位水衡监正写下这些字时那浸透绢布的绝望与悔恨。

“至亲血脉……魂灵为祭……”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猛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他临终前交付河图石时那欲言又止、饱含深意又带着无尽悲凉的眼神。

难道……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往下看。

绢布上的字迹开始变得急促、凌乱仿佛书写者的情绪已濒临崩溃: “……余初闻此令肝胆俱裂!此非人道实乃魔行!然上命如山更有监造副使周挺乃上峰心腹携‘黑蝰’死士监工不从者立毙!工程秘密进行征调官匠、漕工无数皆以重利或家小相挟……” 周挺?黑蝰? 陈渡的目光在这两个名字上停留。

周挺想必就是外面碑林中那位“与水府同沉”的水衡都尉?而“黑蝰”这个名号竟然从百年前就已经存在?是一直传承至今还是……只是一种行事风格的代称?外面那个脸上带疤的男人与百年前的“黑蝰”死士又是什么关系? 他感到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一张跨越百年、巨大而黑暗的网。

“……‘锁龙枢’将成需行‘引魂’大祭。

周挺那奸贼竟暗中选定余之独子年方十二自幼聪颖尤善堪舆地脉……言其命格契合为最佳‘魂引’!余闻之如遭雷击愤而抗争然周挺以‘黑蝰’相胁更言此乃为天下漕运计牺牲小我成就大业……呵狗屁大业!” 字迹在这里变得力透纸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祭典前夜余知事不可为暗中联系数位心存良知之官匠欲毁‘枢’基阻其恶行。

不料事泄周挺率‘黑蝰’围杀……混战中‘锁龙枢’核心机括受损地脉之气骤然逆冲引发滔天水厄……山崩地裂水府倾塌……” 真相!这就是沉没的真相! 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是这场血腥的、违背人伦的活祭计划以及随之而来的内部叛乱和破坏最终导致了这场毁灭性的灾难! “……混乱中余携部分匠人仓皇逃至此处然出口已绝水位疯涨……吾儿……吾儿亦在混乱中失散生死不明……”字迹到这里被一大片早已干涸发黑的、疑似血迹的污渍所模糊可见书写者当时的悲痛欲绝。

“……余命不久矣特留此书藏于秘匣唯望后世有缘人得之知此惨事明此恶行!‘锁龙枢’虽损然其基座核心乃前朝所遗‘镇水古物’与地脉相连并未完全失效只是失控故每隔数十年地气与水势交感便会引动异响如同呜咽……此非吉兆乃戾气积聚恐有朝一日彻底爆发酿成更大浩劫!” 原来那低沉的呜咽声并非什么河神苏醒而是这破损的“锁龙枢”与地脉交感产生的异动!是这座水下坟墓不甘的悲鸣! “……若欲彻底平息此患需寻得‘钥’——即那作为‘魂引’信物的‘河图石’插入‘枢’顶核心或可引导其力或可……彻底毁之!然‘钥’与‘魂引’血脉相连非其至亲持‘钥’近‘枢’恐有莫测之险……切记切记!” 绢布的末尾是沈文渊最后几乎无法辨认的潦草字迹: “……余罪孽深重虽百死莫赎……唯盼后来者能终结此孽慰我水衡数千枉死同僚之灵……沈文渊绝笔。

” 陈渡缓缓放下绢布久久无言。

石屋内一片死寂只有外面水潭那低沉的呜咽声仿佛在为百年前的冤魂哀歌。

所有的线索在此刻串联了起来。

河图石就是那把“钥”。

它不仅仅是信物更与百年前那个被选为“魂引”的、监正沈文渊的独子血脉相连。

而自己……陈渡想起父亲临终的嘱托想起自家“渡亡人”世代与运河、与水的牵扯一个让他浑身冰凉的猜想浮上心头——自己这一脉极有可能就是那位沈文渊监正的后人!甚至可能就是那位“魂引”侥幸存活下来的血脉! 所以河图石在自己手中会有感应。

所以自己持着它靠近这“锁龙枢”才会感到那灼人的烫意和莫名的吸引。

这不是传承这是一个跨越了百年的、血腥的宿命。

“渡哥……上面……写了什么?”三娘见他脸色难看至极忍不住小声问道。

陈渡没有回答他将绢布重新卷好连同那块“水衡监正”的玉牌一起小心地收入怀中。

然后他拿起了那个金属盒子目光落在盒盖内部一个不起眼的凹槽上。

那凹槽的形状……与他胸前河图石的形状一模一样。

他取出河图石缓缓将其放入凹槽。

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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