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葬第197章 无声水
钟伯的草药像是春雨渗入干裂的田地一日日滋养着水虺那条受损的筋络。
敷到第五日上脚踝的肿胀已消了大半颜色也趋于正常的皮肉色虽然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不敢完全受力但至少能撇开那根碍事的树枝独自慢腾腾地挪动了。
额角的伤口结了深色的痂边缘开始发痒是长新肉的征兆。
他能下地走动的第一件事便是慢慢踱到坡下那片空地。
正是晌午日头有些晃眼空地上人不多几个老人靠在背阴的土墙根下打盹几个妇人坐在自家棚口就着微弱的光线缝补着永远也补不完的破衣烂衫。
看到他过来打盹的睁开了眼缝补的停下了针都无声地望着他。
水虺没说话只是沿着空地边缘慢慢走了一圈目光扫过那些低矮破败的窝棚扫过人们脸上麻木与希冀交织的神情。
他走到空地中央那里立着半截埋入土中的旧船桨是老篾头不知从哪儿弄来说是当做“聚义”的标记。
他伸出手摸了摸那被风雨侵蚀得粗糙不堪的木质表面冰凉带着运河特有的腥气。
“水虺哥”麻杆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笑“您能走动了?真是太好了!” 水虺嗯了一声问道:“这两天河里怎么样?” “栓子哥带了两个人试着在老河湾下了几处粘网昨天傍晚起了次捞上来几条小鲫鱼还有几只虾。
”麻杆回道“北滩那边……没什么动静巡河的人看到我们也只是远远盯着没再过来找茬。
” 水虺点了点头。
暂时的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间隙。
北滩的龙爷绝不会甘心吃下那个亏暂时的退让要么是在积蓄力量要么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让大家小心点别走太远也别贪多。
”水虺嘱咐了一句。
“哎明白!”麻杆应着又像是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对了水虺哥棚里那位老爷爷……今天早上好像自己坐起来喝了水。
” 水虺心头一动。
老鬼能自己坐起来了?他立刻转身也顾不上腿脚不便加快了些脚步朝着坡上的草棚走去。
推开棚帘棚内的光线比外面暗沉许多。
只见老鬼果然不再是瘫卧在草堆里而是靠坐在棚壁旁身下垫着阿青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块相对厚实些的旧麻袋片。
他依旧瘦得脱形眼窝深陷脸上没什么血色但那双眼睛却不再是前些日子的浑浊无神而是恢复了往昔的沉静甚至比以往更添了几分看透世事的清明。
他手里端着一个破口的陶碗正小口啜饮着里面的清水。
阿青正在一旁收拾着几件浆洗过的、虽然破旧却叠得整齐的衣物看到水虺进来脸上露出些许轻松:“水虺哥鬼叔今天精神好些了。
” 水虺走到老鬼面前蹲下身仔细看了看他的气色。
“鬼叔您感觉怎么样?” 老鬼放下水碗目光落在水虺脸上又缓缓移到他行动依旧不甚灵便的腿上看了片刻然后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说话但那个点头的动作和眼神里传递出的、一丝几不可察的关切让水虺多日来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瞬。
“我没事腿快好了。
”水虺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说完又觉得有些多余。
在老鬼面前他似乎总像个需要被审视和点拨的后生。
老鬼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棚外那片被帘子遮挡了大半的天空。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节奏缓慢而稳定像是在推算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水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草棚破旧的顶棚和漏进来的几缕光柱里飞舞的尘埃。
但他知道老鬼看的绝不是这些。
棚子里一时无人说话只有细仔在角落摆弄几颗光滑的石子发出的轻微碰撞声。
过了一会儿老鬼忽然抬起手指向水虺然后又指向棚外手指在空中虚划了几个圈最后指向地面。
水虺愣了一下仔细琢磨着老鬼的动作。
指他指外面划圈指地……他试探着问:“鬼叔您是问……外面南坡现在的情况?” 老鬼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他再次重复了那个动作指向水虺指向外面划圈最后指向地面这次指向地面的手指用力地顿了一下。
水虺皱眉苦思。
不是问情况……那是什么?指他指外面划圈……圈?范围?地盘?指地……立足?根基?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老鬼:“您是说……南坡这块地方?” 老鬼的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赞许的神色微微颔首。
水虺心头一震。
老鬼不问纷争不问仇杀醒来后第一个明确询问的竟是他们脚下所站的这块土地!他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乱岔河的南坡还有什么特殊之处不成?还是说他在提醒自己根基的重要性? 他正想再问老鬼却已经闭上了眼睛靠在棚壁上仿佛刚才那番费力的示意已经耗尽了他刚恢复的一点精力又像是他想要传达的信息已经送到不愿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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