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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葬第53章 苇荡日夜

天光再次透过苇荡的缝隙吝啬地洒进窝棚。

陈渡在草铺边昏沉睡去眉头却依旧紧锁即使在睡梦中身体的疼痛和内心的重压也不曾远离。

阿青蜷缩在父母之间一夜惊醒数次时而探探秀姑的鼻息时而看看陈渡是否安好。

一家三口以这种残破的方式依偎着像是暴风雨中勉强系在一起的三叶孤舟。

清晨的寒气最重窝棚里如同冰窖。

阿青悄悄爬起来摸了摸秀姑的额头依旧有些低烧。

她拿出阿贵给的药材准备熬药。

生火成了难题柴草潮湿她费了好大劲才引燃一小簇火苗小心翼翼地添加着半干的芦苇杆浓烟呛得她直流眼泪但她不敢让火势太大生怕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药香再次弥漫开来带着苦涩的希望。

她先喂秀姑喝了药又扶起昏沉的陈渡给他后背换药。

陈渡背后的伤口依旧狰狞但敷上金疮药后红肿似乎消退了一点点脓血也少了些。

这微小的好转让阿青心里稍稍安定。

陈渡醒了过来眼神依旧疲惫但比昨夜清明了一些。

他看着女儿熟练地忙碌为自己和秀姑换药、喂水那双原本只该拿着针线、偶尔翻翻医书的小手此刻却承担着如此沉重的担子他的心就像被放在磨盘上反复碾磨。

“阿青……”他声音沙哑地开口“苦了你了……” 阿青摇摇头把瓦罐里最后一点温水递到他嘴边:“爹喝水。

我不苦。

” 陈渡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目光落在窝棚外那片无边无际的芦苇上。

“这地方……不能久待。

”他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吃的快没了你的药也支撑不了几天……你娘的病耽搁不起。

” 阿青的心一紧:“那……那我们能去哪儿?” 陈渡沉默着眉头锁得更深。

天下之大似乎已无他们的容身之处。

镇上回不去水路不通旱路上到处都是关卡和搜捕。

他们就像被困在这片苇荡里的鱼看似自由实则四面楚歌。

“等我的伤……稍微好点……”陈渡最终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不确定的艰难“我们再想办法……往南边走走看……” 往南?阿青想起爹之前送李栓子就是往南。

可那是爹身体好的时候现在…… 她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在苇荡里缓慢而重复地流逝。

白天阿青负责照料父母熬药换药想办法弄点吃的——她试着用老张留下的破渔网在附近水洼里捞些小鱼小虾但收获寥寥;偶尔能捡到几只水鸟遗落的蛋便是难得的滋补。

她将大部分食物都留给父母自己常常饿着肚子原本就瘦小的身体更加单薄了。

陈渡的伤在缓慢地恢复至少不再持续高烧人能勉强坐起来但依旧虚弱无法从事任何体力劳动。

大部分时间他都沉默地坐着望着窝棚外出神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沉重和忧虑。

秀姑的状况时好时坏喂进去的药似乎吊住了她一口气但她始终没有真正清醒过来像一株即将燃尽的灯草在生死边缘微弱地摇曳。

阿青则利用一切空闲时间翻看那本《汤头歌诀》对照着阿贵给的药材努力记忆、辨认。

这本破旧的书和那些苦涩的药草成了她在这绝望困境中唯一能抓住的、关于知识和未来的微弱星火。

她甚至开始尝试着根据歌诀里的描述和母亲的症状极其谨慎地调整着药量观察着细微的变化。

这天下午她正在窝棚外晾晒洗好的布条(都是撕扯自己的旧衣物所得)忽然听到一阵不同寻常的水声由远及近不像是鱼跃也不像风吹。

她立刻警惕起来丢下布条飞快地跑回窝棚紧张地对陈渡说:“爹外面有动静!” 陈渡挣扎着坐起身侧耳倾听脸色也变得凝重。

那水声很有节奏像是船桨划水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是保安团搜过来了?还是路过的渔民?或者是……老张? 阿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抓住了那根烧火棍。

陈渡示意她别出声自己则艰难地挪到窝棚门口从草帘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一条比老张那条稍大些的乌篷船正慢悠悠地驶近这片水域。

船头上站着一个穿着褐色短褂、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正四下张望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船尾有个妇人在整理渔网旁边还有个七八岁光景、赤着脚的男娃正趴在船边玩水。

看起来像是一户普通的渔家。

陈渡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但他依旧不敢大意示意阿青保持安静继续观察。

那渔船在距离窝棚土丘几十丈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汉子放下船桨对着窝棚的方向喊道:“喂!里面的朋友!可是张老爹吗?俺是下游打渔的刘老四!前些日子承蒙您指点躲过了一劫特来谢您嘞!” 窝棚里陈渡和阿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张老爹?是指老张吗?这个刘老四认识老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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