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葬第32章 碑
日子像运河里浑浊的水看似凝滞却在不经意间流淌。
转眼阿青去周大夫药铺学认字识药已有一个多月。
她依旧沉默但眼神里少了些茫然多了点专注的光。
那本《汤头歌诀》被她翻得更旧边角起了毛里面夹了些她用来做记号的干草茎。
秀姑的病在周大夫的方子和阿青日渐精心的照料下一点点地好转。
虽然依旧虚弱下不了床但清醒的时间长了眼神也不再总是空茫的偶尔能认出陈渡和阿青甚至会因为窗外的鸟叫嘴角牵动一下露出一个极其模糊的、类似笑意的表情。
陈渡肩上的担子似乎因此轻了一两分。
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藏在床脚砖石下的银元已经用去了小半。
秀姑后续的调理阿青偶尔需要添置的纸笔还有一日三餐都像无形的漏斗消耗着那点来之不易的积蓄。
他开始更拼命地找活。
除了偶尔接些修补家具、写写画画的零碎活计他又重新拾起了“渡亡”的营生。
只是如今世道更乱死人也似乎比以前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忌讳活计并不稳定。
这天他刚从外面回来怀里揣着帮人写信换来的几十个铜子还没进家门就被隔壁的赵婶拦住了。
“陈师傅你可算回来了!”赵婶神色有些紧张压低声音“刚才有两个当兵的来打听你!” 陈渡的心猛地一沉脸上却不动声色:“打听我?什么事?” “没说具体啥事就问你是不是住这儿家里几口人平时都干啥。
”赵婶回忆着“穿着灰扑扑的军装不像本地保安团的人口音也生得很。
我看他们脸色不好没敢多问就说你出门干活去了。
” 陈渡的眉头拧了起来。
当兵的?找他?是因为李栓子的事吗?还是因为之前埋葬的那些无名尸?各种猜测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脑子让他后背发凉。
“谢谢赵婶。
”他低声道了谢心里却翻江倒海。
回到家阿青正在灶前煎药看见他脸色不对放下蒲扇问:“爹怎么了?” 陈渡不想让她担心摇了摇头:“没事。
你娘今天怎么样?” “刚睡着比昨天又好些了。
”阿青说着目光却依旧带着探寻。
陈渡没再多说走到里屋看了看秀姑。
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
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那两个当兵的像两块阴影投在了他刚刚看到一丝微光的生活里。
傍晚阿青去了药铺。
陈渡一个人在家坐立不安。
他走到院子里看着那堆拆散的床板又想起被卖掉的寿材一种无根无萍的漂泊感紧紧攫住了他。
这乱世想求一个安稳竟是如此之难。
他想起今天还没去查看藏在河湾的小船。
那船是他最后的退路也是连接着李栓子那个未知结局的线索。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趁天黑前去看看。
夕阳西下河面上泛着金色的粼光却透着一股凄冷。
陈渡沿着河滩小心地走向那个隐蔽的河湾。
拨开茂密的芦苇他的心猛地一紧——小船还在但系船的缆绳有被移动过的痕迹船底似乎也比平时潮湿些。
有人动过他的船! 是谁?是那两个当兵的?还是别的什么人?他的心跳骤然加速警惕地四下张望。
河滩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芦苇的沙沙声和远处归巢水鸟的啼叫。
他仔细检查了小船除了缆绳和潮湿并没有其他明显的破坏或遗留物。
但这足以让他心惊肉跳。
这个地方不再安全了。
他不敢久留将小船重新藏好快步离开了河湾。
回到家天已经黑透。
阿青也刚从药铺回来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因为学到新东西而产生的光亮。
“爹今天阿贵哥教我认了‘川芎’和‘丹参’都是活血的。
”她一边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说道“周大夫还说等我再多认些字可以教我背《药性赋》。
” 若是平时陈渡会为女儿的进步感到一丝欣慰但此刻他满脑子都是被动过的船和那两个来历不明的士兵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阿青察觉到他神色有异脸上的光亮黯淡下去默默地去灶间热饭。
夜里陈渡久久无法入睡。
秀姑平稳的呼吸声就在耳边阿青在小床上也睡得沉了但他却睁着眼睛看着屋顶的黑暗心里一片冰凉。
李栓子是否安全到达了三河岔?老张到底是什么人?那两个士兵为何而来?被动过的船意味着什么?一个个问题像鬼魅般缠绕着他。
他想起白天赵婶的话又想起之前钱掌柜打听寿材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周大夫赠书时那看似随意的举动……这一切似乎都被一根看不见的线隐隐牵着指向某个他无法掌控的方向。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摇橹的夜晚在黑暗的河道上不知前方是生路还是更大的风浪。
第二天陈渡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他强迫自己像往常一样出门找活但效率极低。
下午他鬼使神差地又去了赵掌柜的棺材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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