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葬第20章 夜逃

小船离了岸像一片枯叶悄无声息地滑入运河主河道。

陈渡蹲在船尾手里的橹轻轻摇动尽量避免发出任何声响。

橹页拨开墨色的河水只留下几圈缓缓扩散的涟漪旋即被夜色吞没。

李栓子蜷缩在狭窄的船舱底部身上盖着陈渡那件破棉袄和几张用来伪装的破渔网。

他尽量缩成一团连呼吸都压抑着只有受伤的腿在船身轻微晃动时会让他不受控制地倒吸一口冷气。

两岸的景物在浓稠的黑暗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蛰伏的巨兽。

远远的偶尔能看到几点灯火是沿河的村庄或零星的渔火昏黄微弱却让船上的两人心头一紧。

“老哥……”李栓子的声音从船舱底下传来闷闷的带着颤音“快到……王家渡了吧？听说那里有……卡子。

” 陈渡“嗯”了一声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黑黢黢的河面。

王家渡是个小码头平日里就有税卡最近形势紧张保安团肯定加派了人手。

他摇橹的动作更轻更缓几乎全靠手腕细微的力道控制着船的方向让船尽量贴着岸边芦苇丛生的阴影行驶。

水声潺潺夜风吹过芦苇发出持续的沙沙声掩盖了船行的大部分动静。

但在这片自然的嘈杂声中陈渡的耳朵却像猎犬一样竖着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和谐的音符。

突然他摇橹的动作猛地停住手臂肌肉绷紧。

李栓子也瞬间屏住了呼吸。

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了说话声还有马灯摇晃的光晕在水面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妈的这鬼天气冻死老子了！”一个粗嘎的嗓音抱怨道。

“少废话盯紧点！上头说了这几天是关键时期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另一个声音呵斥着带着几分官威。

是保安团的岗哨！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岸边似乎还搭了个临时的草棚。

陈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橹页提出水面避免那“哗啦”一声。

小船借着惯性无声地向岸边的一片茂密芦苇丛滑去。

他伸出手抓住几根坚韧的芦苇杆轻轻用力让船彻底隐没在芦苇丛中。

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

灯光在水面上扫来扫去几次几乎要照到他们藏身的位置。

李栓子在船舱底下抖得厉害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着。

陈渡能感觉到身下船板的细微震动。

他俯低身子一只手紧紧按住李栓子盖着的渔网仿佛这样就能止住他的颤抖另一只手则悄悄摸向了腰间那里别着一把平时用来处理尸体、削砍杂物的短柄手斧。

斧刃冰冷硌在他的皮肉上。

“头儿这黑灯瞎火的真有人敢走水路？”粗嘎嗓音又问。

“谁知道呢？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去那边看看芦苇丛里有没有藏东西！”那个头目吩咐道。

脚步声朝着他们这边过来了！踩在岸边泥地上的声音噗嗤噗嗤越来越近。

灯光也开始在芦苇丛里乱晃光柱几次从船头扫过。

李栓子猛地一颤陈渡按在他身上的手加重了力道指甲几乎要掐进棉絮里。

那团丁似乎只是随意巡查嘴里骂骂咧咧：“操！全是烂泥和臭水！能有啥玩意儿？” 灯光在离他们藏身之处只有几步远的地方晃了晃终于移开了。

“行了行了回来吧！这鬼地方待久了瘆得慌！”头目的声音传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灯光也转向了别处。

陈渡和李栓子都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冰冷的夜风一吹刺骨地凉。

在芦苇丛里又潜伏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直到岸上的说话声和灯光彻底消失在远方陈渡才重新轻轻摇动了橹。

小船像幽灵一样再次滑入主河道小心翼翼地绕过王家渡码头那片危险的水域。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沉默着被刚才的惊险攫住了心神。

运河在这里拐了一个弯水面似乎宽阔了些但夜色也更浓重了。

“老哥……”过了很久李栓子才哑着嗓子开口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刚才……多谢了。

” 陈渡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虽然知道李栓子看不见。

他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心里没有丝毫轻松。

这才刚走了不到十里后面还有更长的路更多的未知。

河风越来越大带着呜咽声卷起细碎的水沫打在脸上像冰冷的针扎。

天边浓云似乎在聚集连最后几点微弱的星光也消失了。

“要变天了。

”陈渡低声说了一句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李栓子听。

他加快了摇橹的速度必须在天气彻底变坏之前尽量走远一些。

小船在墨色的水面上艰难前行破开小小的浪头。

船身开始有些颠簸。

李栓子因为腿伤无法保持平衡在船舱里被晃得东倒西歪忍不住发出压抑的呻吟。

陈渡抿紧嘴唇手臂稳健地摇动着橹对抗着逐渐加强的风力和水流。

他能感觉到小船吃水比平时深毕竟载了一个成年男子。

这条老船还能撑得住吗？ 就在这时前方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移动的灯光！那灯光不像岸上的固定光源而是在水面上晃动着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陈渡的心再次猛地一沉。

是夜行的货船？还是……巡逻的船？ 他立刻停止摇橹想让船再次靠向岸边。

但这一次风浪似乎也在跟他作对小船被水流推着一时竟难以控制方向。

那点灯光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柴油机“突突突”的沉闷响声。

是机动船！速度比他的小木船快得多！ 灯光像一只独眼在河面上扫视很快就捕捉到了他们这艘在风浪中起伏的小船。

一个通过喇叭放大的、带着杂音的声音穿透夜色和风声传了过来： “前面的船！停下！接受检查！” 喜欢河葬请大家收藏：()河葬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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