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葬第229章 新坟
新坟的泥土还带着湿气在午后的阳光下蒸腾起淡淡的土腥味。
二十七座矮矮的土包排列在高坡上面向着远处蜿蜒的运河像一群终于得以安息的沉默哨兵。
阿青脸上的泪痕未干但那双空洞了许久的眼睛似乎被这泪水洗过透出了一丝极淡的、属于她自己的茫然。
她不再只是望着虚空而是微微转动着眼珠看着那些新坟看着远处流淌的河水最后目光落在陈渡握着她的那只手上。
陈渡能感觉到她指尖传来微弱的、试图回握的力道。
很轻像受惊的蝴蝶扇动翅膀但确实存在。
他心中微微一动没有松开只是握得更稳了些。
沈仵作和那几名州兵已经默默离开了。
王瘸子也不知何时消失在了那棵树下。
高坡上只剩下他们两人和这二十七座新坟。
风穿过新立的简陋木牌发出轻微的呜咽。
“哥……”阿青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像锈住了的门轴“冷……” 陈渡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单薄的肩上。
“回家就不冷了。
” 他扶着她慢慢走下高坡向着镇子里走去。
阿青的脚步很虚浮大部分重量都靠在陈渡身上走得很慢。
但她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空洞偶尔会看向路边的野花或者被脚步声惊飞的麻雀带着一丝初生婴儿般的好奇与懵懂。
回到老屋陈渡生起火烧了热水仔细地给阿青擦洗了脸和手又喂她喝了半碗温热的米粥。
阿青很顺从只是依旧不怎么说话喝完粥便靠着墙壁裹紧陈渡那件宽大的外衣蜷缩在草铺上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陈渡收拾完坐在门槛上看着院子里那口老井。
井水幽深映着逐渐西沉的日头。
云韶班的冤屈算是了结了。
河伯祠这颗毒瘤也被剜去。
阿青似乎有了一线好转的迹象。
可他心里并不觉得轻松。
王瘸子的话韩校尉的提醒还有这清江浦看似恢复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水面都让他觉得事情远未结束。
“穿官靴的”……除了韩校尉还有谁?河伯祠倒台空出来的利益会由谁接手?那些曾经与河伯祠勾结的势力是会就此收手还是会改头换面卷土重来? 还有阿青……她的魂真的能靠时间慢慢养回来吗? 他正思忖着院门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老渔夫那种鬼鬼祟祟的步子也不是沈仵作沉稳的节奏。
陈渡警惕地站起身。
来人是个穿着灰色短褂、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面色焦急额上见汗。
他站在院门外没有贸然进来而是冲着里面拱手语气急促地问道:“请问是陈渡陈先生吗?” 陈渡打量着他面生。
“我是。
有什么事?” 那管家像是松了口气连忙道:“陈先生小人姓李是镇上‘永丰粮行’吴掌柜家的。
我家小少爷……小少爷他前几日在运河边玩耍回来后就高烧不退胡言乱语请了好几个大夫都看不好说是……说是丢了魂!听闻陈先生您……您有法子肯请您过去瞧瞧!酬劳方面绝不敢亏待!” 永丰粮行的吴掌柜陈渡有点印象是镇上有名的富户为人还算本分与河伯祠似乎没什么往来。
丢魂?陈渡眉头微蹙。
这种事在运河边并不少见尤其是孩子八字轻容易受惊吓。
以前父亲在世时也偶尔会有人上门求助。
他看了一眼屋里蜷缩着的阿青有些犹豫。
那李管家见状更是焦急几乎要跪下来:“陈先生求您发发慈悲!小少爷才六岁吴家就这一根独苗!掌柜的和夫人都快急疯了!” 陈渡沉吟片刻。
阿青现在状态稍稳暂时离开一会儿应该无妨。
而且韩校尉留下的银子虽不少但坐吃山空终非长久之计。
重操旧业或许是个开始。
“带路吧。
”他说道。
李管家大喜过望连忙前面引路。
永丰粮行在镇子中心门面阔气。
此刻却门户紧闭里面隐隐传来妇人的哭泣声。
吴掌柜是个五十多岁、身材微胖的男人此刻眼窝深陷满脸愁容见到陈渡如同见了救星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一把抓住陈渡的手:“陈先生您可来了!快快看看我儿!” 内室里一个面色潮红、双目紧闭的男孩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却依旧浑身发抖嘴唇干裂不时发出模糊的呓语仔细听似乎是在喊“水……好多水……别拉我……” 床边坐着一个哭成泪人的妇人想必是吴夫人。
陈渡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男孩的额头滚烫。
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涣散魂光黯淡。
确实是失魂之症而且情况不轻。
“什么时候的事?在运河哪段出的事?”陈渡问道。
吴掌柜连忙回答:“三天前!就在镇子下游三里处的‘芦苇荡’那边!跟几个孩子一起去摸鱼回来就这样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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