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葬第10章 渔汛
二月初二龙抬头。
天还未亮运河两岸已经人声鼎沸。
陈渡被一阵急促的锣声惊醒那是渔汛开始的信号比往年早了整整十天。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看见河面上已经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渔火像是一条星河坠入了人间。
渔夫们站在船头喊着号子撒网那声音在黎明前的寂静中传得格外远。
父亲早已起身正在院子里修补渔网。
春寒料峭他的手指冻得发红但动作依然精准利落。
梭子在网眼间穿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今年渔汛来得太早父亲头也不抬地说呼出的白气在晨雾中消散河水还没暖透鱼群不该这么早洄游。
怕是水底下不太平。
陈渡帮父亲把修好的渔网搬到船上。
船离岸时东边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
河面上的薄雾像轻纱一样飘荡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
渔夫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渔网入水的哗啦声。
偶尔有鱼跃出水面鳞片在晨曦中闪着银光又噗通一声落回河里溅起一圈圈涟漪。
他们的船划到河心时看见几条渔船围在一起渔夫们正在七手八脚地往上拉网。
网看起来很沉拉得竹竿都弯成了弓形。
是个大家伙!一个年轻渔夫兴奋地喊道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喜悦。
但当渔网完全出水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网里不是预料中的大鱼而是一具被水泡得发胀的尸体。
尸体身上缠满了墨绿色的水草像是披了一件诡异的外衣。
脸上爬满了螺蛳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只能从身形判断是个成年男子。
最让人心惊的是尸体的腰间系着一块生锈的铁牌上面刻着二字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是镖局的人。
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渔夫颤声说他粗糙的手微微发抖看这打扮还是个镖师。
这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在渔夫中激起层层涟漪。
父亲让陈渡把船划近些。
他探身仔细查看尸体眉头越皱越紧:死了有些日子了至少半个月。
尸体被水泡成这样起码在河里漂了十天以上。
这话让周围的渔夫们都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气氛。
半个月前运河还封着冰这人是怎么掉进河里的?而且镖局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死在河里? 父亲指挥着渔夫们把尸体搬到船上。
尸体很重散发着一股混合着腐臭和水腥的难闻气味。
陈渡注意到尸体的右手紧紧握着指缝里露出一角红色的布料像是从什么旗子上撕下来的。
是镖旗的一角。
父亲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凝重看来死前经过一番搏斗。
这河水底下怕是藏着我们不知道的事。
回程的路上气氛异常凝重。
渔夫们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划着船偶尔交换一个担忧的眼神。
河面上的薄雾还没有散远处的渔船影影绰绰像是漂在水上的鬼影。
晨光透过雾气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色彩。
尸体被抬到岸上时里正已经带着人等在那里。
看到铁牌里正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用手帕捂着鼻子声音闷闷的:又是永盛镖局的人。
这已经是开春以来第三个了。
他的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围观的镇民们开始窃窃私语。
父亲默默地开始清理尸体。
水草缠得很紧他不得不小心地用刀子一根根割开。
当清理到尸体的背部时他发现了一道很深的伤口边缘整齐明显是被利器所伤。
不是失足落水。
父亲对里正说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是被人害死的。
这一刀正中要害。
里正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让保甲把围观的人都驱散。
这话可不能乱说他压低声音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永盛镖局现在......话没说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永盛镖局的人来了为首的还是那个姓李的年轻镖师。
这次他带来了几个彪形大汉都骑着高头大马腰挎明晃晃的钢刀。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清晨的街道上回荡。
人我们要带走。
李镖师看也不看尸体直接对里正说语气强硬。
父亲挡在尸体前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坚定:按规矩该由官府验过再说。
这人死得不明不白必须报官。
李镖师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手按在了刀柄上:陈师傅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镖局的事不是你一个捞尸的能插手的。
他身后的镖师们纷纷上前一步形成压迫之势。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周围的渔夫们都悄悄往后退只有父亲还站在原地。
陈渡站在父亲身后能感觉到父亲的身体绷得很紧但脚步没有丝毫移动。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赵账房骑着匹瘦马赶来他看起来比年前更憔悴了眼下的乌青像是被人打过。
李镖师他喘着气说声音嘶哑总镖头吩咐了一切按规矩办。
李镖师狠狠地瞪了父亲一眼眼神像是要杀人但还是不情愿地让开了。
赵账房下马走到父亲面前悄悄塞过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陈师傅行个方便。
镖局最近事情多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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