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葬第149章 水饭
第二天石根送饭来时把瓦罐顿在石板上的声音比往常重了些。
他没像以前那样放下就走而是蹲在洞口掏出烟袋慢腾腾地卷着。
浑浊的眼睛瞥了陈渡一眼又瞥了一眼旁边沉默的阿青。
“夜里睡得好?”他问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陈渡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阿青端起瓦罐里面是照旧的糊粥她拨弄着米粒少得可怜多是看不清模样的野菜。
石根吸了一口自己卷的烟呛人的烟雾在潮湿的空气里散不开。
“这水退得快了。
”他像是自言自语“水一退有些东西就藏不住了。
” 陈渡心里动了一下他知道石根在试探也在暗示。
“藏不住好。
”陈渡开口声音有些干涩“藏久了就烂在泥里了。
” 石根盯着他看了几秒脸上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
“烂在泥里也好过被人挖出来曝在日头底下。
”他顿了顿忽然转了话头“晚上西头老默家送水饭人手不够你们俩来搭把手。
” 送水饭。
陈渡听过这说法。
是运河上游一些村落的老习俗给水里不明不白死去的孤魂野鬼送一顿饭食安抚它们让它们别缠着活人。
避水坞与世隔绝竟还留着这规矩。
阿青看向陈渡眼神里带着询问。
这是个机会一个可以名正言顺靠近西边接触村民甚至可能窥见那座水下祭坛的机会。
“好。
”陈渡应道。
石根没再说什么把烟屁股在石头上摁灭起身走了。
他那微微佝偻的背影像是又扛上了一件沉重的东西。
天黑得很快比往常更沉。
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只有避水坞零星的火把在水面上投下摇曳破碎的光影。
空气里那股甜腻腐朽的气味似乎更浓了。
他们跟着两个沉默的村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西头走。
越往西地势越低露出的残垣断壁越多被水泡得发黑像一排排烂掉的牙齿。
水流在这里也显得更急发出呜呜的声响。
老默家就在那片淹没的废墟边缘一座半塌的石头房子勉强立在水边。
门口已经聚了七八个村民有男有女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石根也在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旧衣服手里提着一个篮子上面盖着白布。
没有仪式没有哭声。
只有一种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寂静。
石根看到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掀开篮子上的白布里面是几个粗瓷碗盛着米饭还有一点咸菜疙瘩。
他拿出一叠黄表纸分给几个年长的村民。
“开始吧。
”石根说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绷直了身体。
村民们蹲到水边把黄表纸点燃。
纸钱燃烧的火光跳跃着映着一张张麻木而虔诚的脸。
他们把碗里的饭食一点点拨进浑浊的河水里嘴里念念有词是那种古老得听不清字句的调子像风穿过废墟的呜咽。
陈渡和阿青被安排站在稍后一点的地方帮忙拿着空篮子和多余的纸钱。
陈渡的目光扫过水面看向那片被巨石半掩的水域。
祭坛的入口就在那下面。
此刻它在黑暗中静默着像一头潜伏的巨兽。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靠近祭坛入口的水面上似乎漂浮着什么东西。
不是垃圾也不是水草。
在纸钱火光的映照下那东西泛着一种异样的苍白。
一个村民也看到了他拨饭食的手停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声音。
石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在火光下一明一暗。
他沉默着从篮子里又拿出一碗饭走到水边对着那漂浮物的方向将整碗饭都倒了进去。
他的动作很慢很沉。
那东西随着水流缓缓漂近了些。
陈渡看清了。
那不是什么物件。
那是一具尸体。
一具已经泡得肿胀发白的尸体穿着避水坞村民的土布衣服。
他脸朝下浮着头发像水草一样散开。
最让人心底发寒的是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被一种粗韧的水草紧紧地捆绑着绑成了一种扭曲的姿势。
不是失足落水。
是被绑着扔进河里的。
“是……是水旺……”旁边一个村民声音发颤低低地说了一句。
没有人接话。
只有纸钱燃烧的噼啪声和河水流动的呜咽。
石根直起身看着那具漂浮的尸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转过身对两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挥了挥手。
“捞上来。
按老规矩办。
” 老规矩。
陈渡心里一凛。
他看向石根石根也正看向他。
那眼神复杂难明有警告有疲惫还有一丝……认命般的漠然。
两个村民脱下外衣咬着牙哆哆嗦嗦地下了水向着那具尸体游去。
水很凉他们冻得嘴唇发紫费了些力气才将那个叫水旺的村民拖上了岸。
尸体被平放在岸边冰冷的石头上。
那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更加浓烈。
被水草捆绑的四肢僵硬地扭曲着诉说着死前的挣扎与痛苦。
石根走到尸体旁蹲下伸手似乎想将那紧紧勒进皮肉的水草解开。
但他的手指在半空停住了。
他改而用手轻轻将尸体脸上黏着的乱发拨开露出了那张被水泡得变形、充满恐惧和痛苦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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