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暄阳第55章 死亡陷阱一
“待霜红”三个暗红大字如同悬在陶府上方的滴血铡刀。
日子在一种近乎凝滞的紧张中滑过秋风渐起带着萧瑟的凉意吹落庭院中几片早衰的梧桐叶。
距离枫叶层林尽染的“霜红”时节仅余半月。
陶府内外明松暗紧。
裴元如同不知疲倦的磐石日夜操练着那批由军中退下的悍卒组成的“铁卫”。
演武场上不再是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狠厉的搏杀技、最迅捷的合围阵、最精准的弩箭齐射。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破釜沉舟的杀气每一次呼喝都震得落叶簌簌而下。
裴元的脸庞愈发冷硬如铁眼中沉淀着化不开的血色他在用最残酷的方式将这群精锐打磨成真正的杀戮之刃只为在那一刻能用最快的速度、最狠的力量将敌人撕成碎片! 田语消失在了京城庞大的三教九流网络中。
他动用了半辈子积攒的所有人情和秘密渠道如同一只最精明的老鼹鼠疯狂挖掘着“待霜红”木牌的线索。
木屑样本被送往南方最资深的木匠行会和药材巨贾处辨认;那暗红如血的颜料被苏合用各种药液反复测试分析;关于“血枫神教”和“待霜红”仪式的所有古老传说、禁忌记载被田语用重金和特殊手段从一些隐世的老学究、破败的寺庙藏经阁、甚至某些见不得光的黑市书贩手中强行“借”来。
他带回来的信息碎片化而令人心悸:木牌材质确为南疆深山一种近乎绝迹的“泣血枫”古木芯材经数十年邪异药液浸泡而成;颜料混合了朱砂、某种剧毒虫豸的血液和南疆独有的“血枫树脂”;“待霜红”仪式在传说中需以拥有特殊血脉、心神纯净且被“血枫”标记的灵魂为引于枫红最盛、阴气最重之时献祭可沟通邪神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每一次碎片信息的拼凑都让田语的胖脸更凝重一分。
苏合几乎住在了药庐。
浓烈而奇特的药味日夜不散。
他在陶云霁身上试验了无数种配方只为找到一种能在邪音魔咒爆发瞬间最大限度稳住她心神、护住她心脉的药物。
最终一种被他命名为“冰魄凝心散”的淡蓝色粉末被装入特制的犀角瓶中要求陶云霁时刻贴身携带危急时含于舌下。
同时针对那诡异的甜腥毒雾他配置了大量解毒药丸和一种能迅速燃烧、产生驱散毒瘴烟雾的特制药饼分发至每一个铁卫手中。
他的眼窝深陷却闪烁着近乎偏执的光芒。
无涯的琴室成了陶云霁心灵的战场。
琴音不再是单纯的涤荡而是模拟!模拟那夜泥螺巷中直击灵魂的邪音!无涯以自身深厚的修为和对音律本质的理解尝试重构那种粘稠、混乱、充满恶意的“意”。
每一次模拟对陶云霁而言都是一次酷刑。
她脸色苍白冷汗浸透衣衫身体因剧烈的精神对抗而颤抖口中甚至溢出血丝。
但她的眼神却一次比一次更冷更锐利!心湖中那抹“霁色”在反复的撕裂与修复中变得如同万载玄冰坚硬、通透且…蕴藏着刺骨的锋芒!她不再仅仅是被动地“听”更开始尝试在琴音模拟的间隙以自身意志凝聚成无形的“针”刺向那恶意风暴的核心!虽然微弱却代表着反击的萌芽。
陶焕坐镇中枢如同一只织网的巨蛛。
所有的信息、所有的准备、所有的力量最终都汇聚到他手中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陷阱的地点经过反复推演定在了陶府深处、守卫最为森严、却也最可能被敌人视为最终目标的地方——供奉着陶家先祖的**祠堂**!祠堂周围的地形、建筑、甚至每一棵树的位置都被反复勘测标注在巨大的舆图上。
裴元的铁卫将如何埋伏如何合围如何切断退路;田语的眼线如何监控府外异常;苏合的药物如何投放;无涯如何在关键时刻以琴音助阵…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推敲力求万无一失。
陶焕眼中布满血丝书房灯火常常彻夜不熄那份沉静之下是背负着全家乃至更多人性命的巨大压力。
陶云霁则是这张网中最明亮也最危险的诱饵。
她不再刻意掩饰自己的状态。
白日里她会去母亲崔令仪房中请安脸色苍白眼神偶尔会失焦片刻咳嗽也未曾断绝一副心神受创未愈的模样。
她甚至会在午后独自一人前往祠堂附近的静心亭对着几株叶子开始泛红的枫树一坐就是半个时辰背影单薄而孤寂仿佛在独自舔舐伤口又像是在默默准备着什么。
这一切都落在某些隐藏在暗处的、冰冷的视线中。
霜降前五日夜。
秋风已带上了刺骨的寒意。
一轮将满未满的冷月悬在墨蓝的天幕上洒下清冷的光辉。
陶府早早熄灭了大部分灯火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只有巡逻护卫的脚步声和偶尔的梆子声打破这死寂。
祠堂所在的院落更是静得可怕。
高大的古柏投下森然的影子风掠过檐角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祠堂内长明灯幽暗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牌位上一个个冰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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